【五更断魂曲】第二章 Desolate Part.1
第二章 Desolate
Part 1.
耳畔传来高层楼特有的被过滤过的汽笛的声音。
呼吸到的是浓重的消毒水味。
四肢似乎可以动了，触觉的不是冰凉的地板而是软绵绵的东西。然而身体的感觉却似乎比往日要粗糙一些。
唇齿还残余着铁锈的味道，但是已经很淡，还有一些药水味。
美琴睁开眼睛。
目中所见是一大片空白，不，也许不是空白，而是浓重的丝毫不透明的白色。就好像把她所居住的世界遮蒙起来一样，里面看不清外面，外面也看不清里面。
美琴凝视着那片空白好一会儿才伸出胳膊去触摸了一下——尽管她的手臂依然沉重如铅——她才发现是医院里用来分隔病床的白布。那种没办法住单人病房的，出于各种考虑可能会用分隔布隔开。
那么自己现在是在——
美琴转头，看到了伫立在病房门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表情平静的酒红色少女。
“……真的，非常抱歉。”
身体还是有点不听话，美琴只能折下颈子对结标淡希表示谢意。“账单请务必在我出院之后寄给我。”
虽然自己不会见死不救但是自己也并不是慈善家啊。淡希苦笑。
“御坂前辈对那个时候的事记得多少呢。”
“啊……”
“在医科教学楼下面吐血了来着。”
美琴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那个时候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半个多小时，应该不会被很多人目击来着。
“嗯……”
“你昏迷了两天呢……这是御坂前辈的病历。”
淡希把一个包好的医案袋交给美琴。美琴突然想起来淡希是V大附属医院的实习生，也就没有去考虑档案为什么在淡希手里的可能性。
不过今天的淡希并没有穿着实习生的制服，而是穿着普通的红色针织衫。美琴接过档案，摊开病历面对一大堆鬼画符。
“……”
“啊，抱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看懂？”看到美琴的表情，淡希突然想起来字体的差异性。
美琴微微叹了一口气。“确实不是很容易看懂呢，虽然很对不起结标同学。”
“你还记得我名字呀。”淡希轻轻一笑。
“我应该记得呀。”
这话说出口美琴和淡希都互相愣了一下。这并不是非常有必要说出来的话。
“因为一直那么卑微下去，所以现在就连好好说话都不能说了吗？”
美琴对自己的三观产生了深刻的怀疑。还好结标淡希并非是抓住一点不放的女孩。她玫红色的指甲从病历上划过，口中默念着什么样的词汇：
“急性胃炎，差一点胃穿孔，没有造成大碍真的太好了。”
“啊啊……”
“御坂前辈的晕厥是因为受到剧烈打击和吐血时的痛感所致，头脑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胃部手术已经做完只要注意护理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样……”
“所以，御坂前辈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了吗？”
有点浑浑噩噩的脑袋抬起来，看到结标的一张关切的脸。两个人靠的很近，然而只是一点点的时间，淡希就好像是身体自动体会到了一样，向后靠了靠。看到这个反应的美琴再度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自己老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吐血倒是第一次，说来简直还有点中二。大脑逐渐清醒过来但是有的利害关系还没有思考过来。
结标淡希值得信任吗？
如果要告诉她真相，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御坂美琴现在的大脑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应该说是在此时此刻她只想要倾诉自己的痛苦和冤屈。
然而矛盾的美琴，想要得到一点点的安慰，却又不想告诉真相。说是太丢人未尝不可，但是或许在内心深处，还有某种自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的野性。
“我和黑子……分手了。”
“诶……”
“虽然我想过复合，登门求见不得被允许，电话倒是接了但是却被严厉的斥责了。”
“……”
“虽然这么说有点丢人吧，那个时候因为连续工作一直没有休息，而且一想到这么长时间来都是和黑子相处下去，突如其来身体一下子就不听话了。”
“诶……这、这样……”
“啊啊。”
说完美琴抬起头目视前方，装作没有发现旁边有些关怀的眼光更加深刻。结标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握住扣着指尖，似乎是想要出言安慰美琴，但是又觉得无论是怎么样的话语都显得单薄。
有的时候人未必需要什么话，而只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如果御坂前辈和白井同学是因为美央的事的话……”
“诶？”
“……我会代替美央向你道歉的。”
美琴转过头，她也是没想到结标会这么说。结标折下纤颈向美琴致意。
“结标同学不用道歉……？！结标同学是我的大恩人，何出此言？这和结标同学和相园同学都没有关系……”
“不、不如说有这回事，我和黑子才能发现我们两个人之间确实是存在着一些严重的不可调和的东西吧。放过她对我对她都好。”
美琴低下眼眸。
也许只有这句话才是大实话啊。
她们当然没有分手。自己只是这个时候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安慰不管是谁都好。这些大前提都没错。
但是自己和黑子……这种畸形而卑微的相处方式，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脱去这个不说，御坂美琴自身就出自大家庭，自身无论是颜值性格家室能力都相当过硬。在中学就得到过王子的称号，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屈膝，美琴也不知道什么人值得她那么卑微的侍奉。
胃中还隐隐作痛呢，这也许就是上天打自己的一耳光吧。
而且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和黑子走那么近，不可能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即使在这里“编出一个已经分手的事实”，结标也应该无法考证才对。这让美琴的胡说八道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想到这里的美琴转向了淡希的方向：“结标同学和相园同学很熟么。”
“诶……！啊，是，美央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租室友。”
“如果现在结标同学有空的话……”
结标一定有空，不然她不会过来。美琴这么想着，鬼使神差般的抓住了淡希的手。淡希反应性的想闪开，但是在美琴下一秒向着淡希的方向温温柔柔的笑了出来的时候怔住了：
“一个人也是无聊，陪我聊一会儿吧。”
“我这算是被美色迷了心智吗？”
淡希嘲笑自己。
不过既然都分手了的话，安慰一下，应该没事的吧……
白井黑子用冰冷的眼神站在病房门口。
她的目光停留在面朝窗外交谈甚欢的茶发和酒红身影相交的手上。
三天来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踏入这个地方，美琴不知道她被送医院的时候黑子有多痛心。两天前的深夜美琴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黑子坐在手术室外面哭成泪人。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被一种莫名的自负所挟持了。脑海中无数次的想过，等到美琴醒来，自己应该如何诚挚的向她道歉，然后深深地抱紧她的脖颈。
结果今天早上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黑子并没有过多停留。她转身走下楼梯，手中拎着给美琴买好的可丽饼，直接推到了在那里等着的初春的怀里。
“你吃掉吧。”
初春拎着可丽饼看着黑子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心里好奇御坂美琴到底是怎么样惹自家小姐生气的时候，结标淡希从病房里走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Part 1 END